“多数非本地人对臭鳜鱼有误解。臭鳜鱼是以鲜鱼用盐水腌渍发酵制成的，其咸度是有一定标准的，所谓臭味也只存在于烹饪之前，烹饪后呈现出来的应是鲜香味。”在采访一开始，安徽苗员外农业有限公司负责人陈娜的这一番介绍便让记者重新认识了这一道传统菜肴。
在去年，徽州臭鳜鱼年加工产值已突破57亿元，带动就业3万余人。很难想象，这个产业真正发展起来其实就是近十年的事情。借势臭鳜鱼消费需求的快速增长，贾而好儒的徽州人主动让这道“老味道”成为助力当地乡村振兴的产业密码。在此过程中，带着耐心和创新，黄山市金融部门也深度融入产业链，促成了这一产业发展的进与稳。
图为在苗员外农业公司的包装车间里，一袋袋腌渍加工好的臭鳜鱼正由工人们按批次打包。
传统工艺标准化：产业链式兴起带来资金新需求
2024年，苗员外农业公司产值超过3亿元，较2016年企业刚成立时增长近百倍。在陈娜看来，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臭鳜鱼消费需求的迸发。
据介绍，在之前较长一段时间里，臭鳜鱼烹饪前的腌渍加工环节多由菜市场商贩、小作坊或餐馆自行完成，由于需求不多、对标准化要求也不高，工厂化加工方式一直未形成。
转变发生在2015年前后，开到一二线城市的徽菜馆受到欢迎，加之黄山市乡村文旅热度渐起，不少人来此游玩也想尝试这种传统味道，臭鳜鱼传统加工方式无法满足市场需求的矛盾很快凸显出来。
陈娜告诉记者，臭鳜鱼腌渍发酵过程对温度、时间等方面的掌控要求其实是比较高的。如今，工厂化制作方式在保留传统工艺的同时，能将温控、发酵时间等因素标准化，让产品品质更有保障；在产品研发过程中，加工企业还将现代饮食理念融入其中，让臭鳜鱼能被更多人接受——这也反过来进一步激发了市场需求。
臭鳜鱼消费场景几乎都在餐厅。因此除了产品标准化要求外，餐馆将菜品成本控制在合理范围内的诉求，也是产生臭鳜鱼工厂化加工需求的原因。从全国范围看，鳜鱼上市时间主要在秋冬季，其他时间的价格波动较大。而加工企业则可以在鳜鱼集中上市时批量采购，以控制产品成本。以苗员外农业公司为例，公司会在取得下游订单的基础上采购活鳜鱼，并在养殖基地速冻，以满足不同批次订单的加工需求。
2023年，苗员外农业公司搬迁至位于黄山市太平区的厂区。“此前，有稳定货源的我们受困于产能限制，接不住客户订单。”参观厂区时陈娜告诉记者，运用发展过程中积累下的自有资金，该公司建了如今这个厂区，并按照未来10余年的发展目标进行了基建设计。同时这意味着，他们在经营过程中需要应对的流动资金需求更大了。
“订单激增是好事。但原材料采购、设备升级都需要资金周转，压力实在不小。”黄山市珍味坊食品有限公司负责人王艾兵有同样的感慨。近年来，尽管整体市场增速已不比之前，但随着制作加工逐渐产业化以及龙头企业在产业链上横向延伸，臭鳜鱼产业更明显呈现集约化发展态势，那么，金融如何通过服务好龙头企业实现与特色农业产业的深度绑定，便成为新课题。
图为农业银行黄山市分行客户经理正在臭鳜鱼加工企业调查经营状况。 宋珏遐 摄
靶向关键环节：金融服务模式持续优化
在了解到珍味坊食品公司的需求后，农行黄山分行通过开辟绿色审批通道，为其快速办理了国内信用证项下卖方福费廷业务，融资金额为400万元，利率仅1.9%，支持企业与上游农户、合作社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也使其更有信心推进技改计划。
“餐厅对臭鳜鱼在全年都有需求，但我们对鳜鱼这一原材料的采购时间却集中在5个月内，由此带来较大的资金缺口。”据陈娜介绍，臭鳜鱼加工好后冷冻储存时间最多也只有一年，加工企业毫无疑问要采取以销定产的经营方式。为保证原材料数量、质量和采购价格相对合理，加工企业需要在同农户确定养殖规格和标准时就支付一定比例的定金，并在采购时进行现结。因而，特别是在采购季开始后的半年内，臭鳜鱼加工企业的资金流是很紧张的。
对此，当地金融部门的资金支持主要靶向这一阶段。在中国人民银行黄山市分行的引导下，黄山市各金融机构通过创新抵质押范围、采取供应链金融等方式支持产业高质量发展，让金融活水自加工环节贯通产业链各类主体。
除了农行采用的信用证项下卖方福费廷业务外，黄山市辖内农商银行主要创新了臭鳜鱼存货质押模式，在对库存鳜鱼进行“动产公示+第三方监管”的基础上，银行以信贷资金盘活企业存货，缓解资金周转困难。以屯溪农商银行向黄山市徽味鲜食品有限公司发放的2990万元商品融资贷款为例，在不改变臭鳜鱼生产企业库存地点的情况下，该行在动产融资统一公示登记系统对库存鳜鱼质押信息进行质押登记，与安徽华实仓储服务有限公司签订第三方监管协议，由第三方派员定期赴企业仓库检查存货情况，有效解决了生物存货质押难题，也管理好了贷款风险。徽商银行黄山分行则积极探索供应链金融模式，创新推出“三方保兑仓”间接授信方式，围绕核心企业授信支持产业链上下游小微企业发展。目前，该行已为产业链上的小微企业主提供1400万元信贷资金支持。工行黄山分行还构建了全产业链金融服务模式。该行在生产养殖阶段推出“养殖e贷”，基于养殖品类、养殖规模、养殖保险、历史销售等数据，结合养殖周期内各环节经营投入的资金需求，为农户、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及其他涉农组织提供的线上融资服务。而在购销阶段，农发行黄山市分行创新了“农产品购销贷”，满足臭鳜鱼在内的各类农产品的购销贸易资金需求，相应的产品余额已有6000万元。
在去年9月份，苗员外农业公司获得了太平农商银行新一轮的授信。陈娜告诉记者，自2016年成立起，该公司与太平农商银行一直保持合作关系，该行以仓单质押、信用、担保等多种方式为苗员外农业公司提供资金支持。考虑到该公司整体融资需求较大，同时贷款资金占用时间较短，也有相对完备的库存管理、生产记录、资金流动情况可供审核，近几年来，太平农商银行实行动态质押模式为公司提供流动资金支持。“今年我们又对这种模式进行了升级。”该行公司业务负责人告诉记者，前几年，企业要以自己的自有资金采购鲜鱼，再以此库存作质押。虽然能够为企业增信，但还是无法将资金投放在企业最需要的节点。现在该行的做法是，先以信用贷款方式进行贷款投放，企业需要在一个月之内把库存补足，达到最低质押值。这样，企业就不需要自己垫付那么多资金了。
到记者采访时，苗员外农业公司已基本归还完去年的贷款。这个季节，该公司相关技术人员正在多个养殖基地指导农户选购鱼苗、饲料等，为新一年的生产做准备。
这一系列金融支持和创新的背后，也少不了政策层面的引导。近些年来，中国人民银行黄山市分行充分发挥货币政策工具撬动作用，重点支持特色农业产业链发展进阶。今年以来，该行累计发放支农支小再贷款13.86亿元；截至4月末，全市臭鳜鱼产业贷款余额达到8.5亿元，同比增长39.5%；今年新发放臭鳜鱼产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仅为3.87%，同比下降83个BP。
此外，今年初，中国人民银行安徽省分行等7部门联合印发了《金融支持“乡村产业振兴共同发展计划”实施方案》，旨在指导金融机构以共同发展的理念为涉农企业和特色农业产业链提供一揽子综合金融服务，构建银企长期共赢合作模式。黄山市臭鳜鱼产业也被划入“乡村振兴共同发展计划”之中，运用金融活水助力谱写“一条鱼撬动百亿产业”的乡村振兴新篇章。可以预见，这条承载徽商智慧的鳜鱼，必将在金融活水的滋养下游出更广阔的天地。
